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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半季,溫暖一生



有人說:我們今生遇到的人,在前世必定和自己有太多的糾纏,也許是親人;也許是夫妻;也許是朋友……,我和姐姐呢?我想肯定是親人。今生,才會有這麼一段網路姐弟情緣。今夜,我帶著唐風宋雨,攜清風一縷,用祝願輕叩姐輪證姐的門扉,將美麗的願望,疊掛在姐姐落花的窗臺上,輕奏一曲《莫失莫忘》,每年花開一次,在這樣特別的日子裏,祝姐姐生日快樂,永遠明媚如春。

《一》初遇

記得,那年花開的季節,姐姐的頭像經常閃去黑眼圈爍在我的空間裏,只是廖廖幾句,沒有太多的交集。那時,你只是欣賞我的文字,每篇文章的評論裏,都有你畫龍點睛的精彩一筆。後來,空間互動多了,距離近了,姐姐,叫我幫起一個有古韻的網名,我才靜靜審視姐姐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子,思量著姐姐的網名簡單卻充滿禪意。姐姐的網名,單一個“無”字。人,一無所有來到世上,也會一無所有的離開世間,一個“無”字釋解了“人”的一生。看似單調的幾筆,卻蘊含著一種天地渾然的意境;看似煙火人間,又似無塵境界。那時,我想姐姐應該像白落梅一樣的淡雅女子。笑著面對生活,不會埋怨人生。悠然,隨心,隨性,隨緣。有江南女子的溫婉,亦有塞外冬雪的純潔。

《二》靜守

都說:人與人的相識是一份機緣,萬千的人;萬千的倫敦金風景,又有多少段與自己有關,其餘的連邂逅都不會有,在網路裏遇見姐姐,一定是前世擦肩的因,才有今生相遇的果。姐姐,一直以安靜的姿態行走在紅塵裏,喜歡坐在文字裏,讓思緒的花在指尖淡淡飄香;任靈魂於溫馨中訴說淺淺淡淡的情愫。姐姐是一個洗盡鉛華的女子,喜歡獨坐一角,看那一場場姹紫嫣紅的春光;讀那一卷卷賞心悅目的詩詞。很多的時候,我不願去驚擾姐姐靜心的時光,我靜靜的相守,卻從未走遠。因為,我始終相信有一種溫暖不在路上,而是,在心裏。緣分就是如此,有些人,相處了一陣光陰就從此了無蹤跡,註定不起一絲波瀾;有些人,相識了一生的時光卻從未離開,攝獲今生的感動,與姐姐淺淺遇,卻深深藏。落筆處,像一闕詞婉轉了平仄;吟起時,像一首曲溫暖了心田。靜守和姐姐在網路的相處時光,莫失,不離。

《三》莫離

佛曰: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笑一塵緣,一念一清淨。因為清簡,所以淡然;因為懂的,所以慈 悲。知道姐姐是一個淡雅如禪的女子,太多時候是守著江南一闕山水,住一間籬笆小院,栽一些花花草草,簡潔的窗臺,擺放幾顆盆栽,與紅塵無關,與禪意有染。我喜歡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彼岸的姐姐,安好的模樣。多少人一生都在尋尋覓覓,期待找到溫暖,可流年的風又吹散了多少相聚相散,真正擁有了情誼,又有多少人會努力去珍惜。我是一個信緣的人,我們今生遇到的人,在前世必定和自己有太多的糾纏,也許是親人;也許是夫妻;也許是朋友……,我和姐姐呢?我想肯定是親人。今生,才會有這麼一段網路姐弟情緣。今夜,我帶著唐風宋雨,攜清風一縷,用祝願輕叩姐姐的門扉,將美麗的願望,疊掛在姐姐落花的窗臺上,輕奏一曲《莫失莫忘》,每年花開一次,在這樣特別的日子裏,祝姐姐生日快樂,永遠明媚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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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溫柔而慈愛的目光


【外公的釣魚竿】

記憶裏,關於外公的畫面很多,很多,但令我最深刻難忘的當屬外公獨自一人坐在溝河邊靜靜垂釣的景象。

每每念及“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這樣的香港一日遊詩句,我就會想起我的外公。雖然外公早已與我陰陽兩隔,但外公的釣魚竿卻承載著流年的風霜和滿滿的記憶一直陪在我身邊。

當我心浮氣躁時,只要去陽臺上看一眼或觸摸一下外公的釣魚竿,我便很快會重拾起冷靜而達觀的心態。

也許經歷過生死的考驗,所以,從炮火、硝煙中走來的外公,更能夠以一份從容淡泊靜靜守望歲月,以一份無爭灑脫笑傲紅塵。

我感覺,釣魚時的外公像是處在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那目不斜視、耳不側聽、心無旁騖、氣定神閑的樣子令我至今想來依然清晰如昨。

外公的釣魚竿再簡單不過了,那是外公親手製作的,他用普通竹子作魚竿,用家用絲線作垂線,用鵝毛管子作浮標,每次釣魚回家,他的魚簍裏總有魚兒活蹦亂跳。

所有關於外公垂釣的一幕幕和著江南的詩情畫意都匯入了我記憶的長河。人生,風雨往來,山一重,水一重,我得感謝我的外公讓我學會用悠然淡定的姿態刻畫生命的風景,讓我學會用與世無爭的心境在流年四季裏靜觀花開花謝,淡看雲舒雲卷。

一路走來,成熟的,其實不是我的年齡,而是我的經歷和懂得。儘管外公的魚竿上魚鉤早已生銹,然,在我心目中,那魚鉤依然閃閃發亮,幽幽生輝。

今日,我聽一首曲,飲一盞茶,細細凝望外公的釣魚竿,我看見外公嘴角邊的一抹微笑留在了千年古道旁。

今後,我想我會刪繁就簡,輕握一份魚竿傳遞給我的悠然,和著一縷清風滑過的聲音,踏歌而行。

【父親的劈竹刀】

父親走了快二十個年頭了,記憶中,父親清晨劈竹的場景早已成為了一道獨特的風景,定格成永恆。

那把長二十六釐米的劈竹刀,如今,載著一份歲月的脫髮厚重,靜靜躺在櫥櫃裏,從不呻吟,儘管刀口被時間磨掉了鋒利,但在我眼裏,劈竹刀卻越發顯得古樸,越發顯得親切。

父親就是用那把並不起眼的劈竹刀為我們幾個兒女劈開了生活的前程,付出了心血和青春。

父親的愛,如汪洋,如大山,如今想起父親,無論他有聲、無聲,我都能感覺並領悟到他深深的父愛。

時光如梭,往事如煙,很多前塵舊事都被我遺落在了風中,但父親握刀劈竹的影像卻一直輾轉流連在我心裏,從不淡去。

每次端詳父親的劈竹刀,我的淚水總是暗湧。風雨不歇,思念怎止?

想那劈竹刀在父親手裏由厚變薄,由鈍變利,想那父親手上厚厚的老繭和累累的刮痕,那要經歷多少艱辛和考驗啊。也許這一生,回憶裏刀劈竹子發出的“劈劈啪啪”聲會不斷驅逐我心中的陰霾,讓我收穫不一樣的感動。

當我頹廢的時候,只要我回憶一下父親劈竹的情景,我就能找回一份信心、一份力量和一份堅忍。

抬首低眉,一年又一年,握起竹刀,便是靠近父親;念起父親,便是觸及溫暖。一切只為記得,一切只因懂得。

而今,縱然劈竹刀靜默無聲,但滄桑過後,經年以後,劈竹刀它依舊會散發出溫玉般的光澤。時間,可以帶走父親的身軀和劈竹刀的鋒利,但絕不能帶走父親與劈竹刀留在我心底的光芒。

今天,雙手再次托起父親的劈竹刀,我聽見,有一縷“劈劈啪啪”聲在我的耳邊久久回蕩……

【母親的綠圍巾】

如今,每次經過母親居住過的老屋,我既想細看,又害怕細看。我多麼希望,那裏不是人去屋空,而是溫馨如昔。

一聲歎息,夢裏花落知多少?

去年十月,母親,她意外的鋁窗維修、孤獨地離世了,母親帶著她未了的心願,帶著對我們兒女的依依不捨,獨自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因為母親的離開,我的生命仿佛被抽空了一半,望著老屋的空蕩,我知道,從此我再也沒有了通往母親的雲梯。

只要我想念母親了,我就捧著母親的綠圍巾睹物思情。

這條綠圍巾,是母親的隨嫁物品,也是母親的心愛之物。記憶裏,母親圍著綠圍巾的樣子真的很美,很美。

母親在世時,她的勤儉和辛勞是遠近聞名的,因為勞作,母親總是穿著舊衣、舊褲、舊鞋,舊襪,我長這麼大,真的很少看見母親穿新衣的樣子。

曾經,每次回老家,我總望見魚塘邊上母親忙碌的身影,今時,望著母親勞作過的田地和魚塘,還有母親用過的農具,我的淚總忍不住潸然而下。

人影遠去,情卻在,我知道,那滿天星光的閃爍代表著母親的聲聲叮嚀。如果可以,我願意細細撿拾母親身後遺留的笑聲和腳印,輕輕放進我不眠的夢裏。

今日,我把母親的綠圍巾反反復複地折折又疊疊,疊疊又折折。我將我的臉貼緊顏色斑駁但卻柔軟的綠圍巾,我感覺到母親含著微笑,用手輕輕地、輕輕地將我撫摸……

聞著綠圍巾上母親遺留的味道,我明白,其實,母親不曾真的離開,今後,我的每一個長夜中依然會有母親不變的守護。

路在前方,我會帶著感恩前行。母親的愛,會溫暖我的流年歲月,溫暖我的一生。

此時,圍上母親的綠圍巾,倚著窗臺,我安靜地看著天上的流雲來來去去……

再回首,我又望見母親溫柔而慈愛的目光向我隨來。

幸福是包容,是理解,是信任,是懂得


幸福是愛人每天起床時的輕手輕腳,幸福是每次遠行時,那一句句的叮嚀,幸福是感冒時的一杯薑糖水,幸福是一碗冒著熱氣的蘑菇湯,幸福是一個削好的蘋果,幸福是一小杯剝好的栗子仁,幸福是愛人給與的那一片自由的藍天,幸福是包容,是理解,是信任,是懂得。——題記

【一】

清晨,迷迷糊糊中,被一種細碎微小聲音吵醒。朦朧中,倦意未消,睜開雙眼,發現臥室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依稀看到他在黑暗中摸索著穿著衣服,之後就出了臥室。

我是被他穿衣服細細碎碎的聲音吵醒了,其實,他每一個動作都是小心翼翼的,聲音很小,只是我睡覺一直很輕,一點細微的聲音我都能聽到。

看著他出了臥室,但是我沒告訴他,我已經醒了。

這麼多年以來,無數次這樣的清晨裏,我發現,清晨時他起床,從不開燈,穿衣服,輕手輕腳,每一個動作都是小心翼翼地……我知道,他是怕把我吵醒。

而我,即使已經被這種細小的聲音吵醒,我也從來不會說一句,每次,我都默默地看著他輕輕地開門,然後小心地關門,我願意在這種無聲裏,體味一種感動,我願意讓他以為,我依然睡著,沒有被他吵醒。

我想,也許,也在這樣無數個清晨,我真的沒有被吵醒,依然安靜的睡著。

突然,被一種叫做感動的情愫包圍,也許,幸福就是這麼簡單。

【二】

一直以為,幸福是擁有一份浪漫的愛情,能與心愛的人牽手漫步大理古城感受南邵古國的韻味才是幸福,能夠攜手共攀登納西族心目中的神山有“東方瑞士“之稱的玉龍雪山才是幸福,一直以為,幸福是一起在男女定情聖地的蝴蝶泉邊用聖水洗手,能夠在洱海的大型遊船上品嘗白族的三道茶才是幸福,晚上住在海邊的度假村,更夠感受海風輕輕吹佛我的面頰,看”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才是幸福……

一直以為,兩個人能一起轉動世界上最大的轉經筒,並且雙手合十,在大理的三塔前行走三圈,彼此許下虔誠的心願才是莫大的幸福;一直以為,能夠一起徒步於西雙版納的原始森林,零距離的接觸大自然,在大山裏恣情的呼喚,聆聽山林間飄蕩的回音也是一種幸福。

一直以為,春暖花開的時候,與心愛的人驅車去桃花源裏賞遍地桃紅,採摘遍地不知名的野花,看草根在春天裏拔節,沐浴春風,感受陽光,才是一種幸福;一直以為,等兩個人老了,回到屬於我們的老房子裏,老有所依,兩個人並肩守著冬天的爐火,一個人安靜著說著過去的點點滴滴,另一個安靜的傾聽,亦或者兩個人坐在窗前,雪染黃昏,靜看冬雪,在一片聖潔的世界裏靜靜欣賞雪花華麗麗的舞蹈。

一直以為,有心愛的人陪我去海邊,看潮起潮落,望雲舒雲卷,趕海看日出,悉心撿貝殼。或者陪在我身邊,與我一同看文賞畫,一同陶醉在每一個冰清的季節裏,任時間煮雨,不話滄桑。

我心中的幸福標準,很多,很多……

【三】

其實,我所感知的幸福一直是充滿著羅曼蒂克的浪漫情調,我的浪漫裏沒有金錢欲望和物質需求。我的夢想又純粹的不染一絲塵埃。

在大理古國,是我一個人在逛,玉龍雪山,是我一個人看,在蝴蝶泉邊,我一個人洗手,轉動經筒時雙手合十,是我一個人在祈禱,西雙版納的森林,只能聽見我一個人在呼喚……所以,在我編織著浪漫幸福王國裏的終是少了半邊天,因而幸福中總是摻雜著一絲絲無奈而又能夠理解的遺憾。

我幸福嗎?這是我想要的幸福嗎?我依然在問自己。幸福是什麼?我苦苦的思考,也在一度尋找。

後來,我發現,我將自己把幸福嫁接在夢想裏了,夢想,有許許多多是不現實的東西。我在夢想裏,做著不切實際的夢。

漸漸地,我開始食人間煙火,我慢慢體味生活的細節,切身感受人生的冷暖。在日常生活中,深深體會著夢想之外的另外一種幸福。在生活的滄海桑田裏,安靜地感悟著一種真實的幸福的味道。

【四】

每次遠行的時候,他都會打電話提醒我按時吃藥。那時,我的心是幸福的,我甚至搞不懂,我的幸福是在電話的這邊,還是在電話的那邊。

我感冒了,他會默默地熬一碗薑湯,放在我的手邊;我晚上寫字的時候,他總是端來親自熬好的冒著熱氣的蘑菇湯端到我的面前,要我趁熱喝下。有時會削好的一個蘋果,或者是一小杯包好的栗子仁,放到我的電腦桌上。那一時刻,我是幸福的。

每天晚上,不管我睡得多晚,他從不責備,等我關了電腦,他也才鋪床躺下。

每當我說去看望老人的時候,他無論多忙,也會安排好之後開車帶我回家。

無論我想吃什麼,即使再晚,他也會跑到大街上為我去買。

我去旅遊,他從不阻攔,他說愛我就要給我自由,就要給我屬於我的那片天……

現在,我終於懂得,其實女人的幸福,就是有一個知心、貼心、懂她、尊重她的一個愛人,和長相、地位、金錢、物質、權勢沒有一點點關係。

我對他說,我想寫一本書,名字就是《幸福》,就記錄我倆這輩子的點點滴滴,等我不在的時候,再發行。

他說我一定看不到這本書了,因為我會先比你走得早。

我說那不行,一定要我先走,否則,晚上睡覺我害怕。

有一次我開玩笑的說下輩子,你是不是不想再娶我這樣的女子了?他不說話,我敲打著他的頭,邊笑邊說你的沉默就是代表默許,原來我在你心裏這麼差呀!

他慢條斯理地說我從來不相信來生,所以今生我才用最好的方式來待你……

【五】

幸福原來就在手邊,只是我忘記了拾起。

幸福原來就在我的眼前,只是我一直沒有發現。

原來世界上最美的語言不是山盟海誓,而是點點滴滴付出的真情。人生的幸福不是不切實際的嚮往,而是用真心種植的陽光花園。

而今天,我如此的感激著他陪我一路上走過的風風雨雨,感動著一同度過的每一個春夏秋冬。我的人生,因為這份感動如此的豐盈而美好。

此時,我只想對他說一句話:這個世界上,因為有你,我的生命裏一直歡跳著一個詞語,它叫幸福。

無雪冬日


冬天是應該有雪的,然而盼望著,終不見雪的麗影。而無雪的冬日,總感覺少了些許冬的韻味,冬的情趣。

看了一陣書,倦了,便走到窗前。窗外無雪,腦子裏想起的卻是柳宗元的詩《江雪》:

千山鳥飛絕,

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

獨釣寒江雪。

我不喜歡“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雪纖瘦寂寥,卻喜歡“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的意境,甚至有時候,我竟會覺得自己就是那位獨釣寒江雪的“蓑笠翁”。披蓑戴笠,駕一葉孤舟,一個人靜靜垂釣於漫天飛雪的江水之上,該是何等的灑脫愜意。

然而眼前無雪,雪只在腦子裏。面對無雪的冬日,我像面對了一紙枯燥乏味的文章,心裏感到一陣索然。

不過陽光不錯,暖融融的,肆意潑灑著。

還是想著雪。如果一片銀裝素裹裏陽光燦爛,窗外就該是一個泛著赤橙黃綠青藍紫的夢幻般的美麗世界了。

心中索然無味著,不意竟就聽到啁啾的鳥鳴了。

一聲。

又一聲……

似乎,很長時間不曾聽到鳥的鳴叫了,連麻雀的嘰喳聲仿佛都徹底遁掉了。這些天,我曾刻意去尋找鳥鳴,無果。我不知道鳥們都去了哪里。問朋友,朋友答:“你傻呀,大冬天的,鳥留下來還不給凍死?它們早都遷南方去了。”

我不信鳥都飛走了,不是所有的鳥都是候鳥。像麻雀,它們從不隨氣候冷暖而南北遷徙。對這小小的鳥兒,我是越來越敬重有加了。

窗外鳴叫著的當然不是麻雀,麻雀沒有這般悅耳動聽的歌喉。窗外的啁啾聲我是熟悉的。夏天的時候,這熟悉的鳥鳴時時伴隨著我,愉悅我的耳朵,撫慰我的雪纖瘦心靈,一只只的鳥仿佛已成為了我生命中的知音。

無雪的冬日竟有鳥鳴啁啾,心裏一陣驚喜,我就像從一篇糟糕透頂的文章裏意外讀到了神來之筆。

一聲。

又一聲……

那啁啾的鳥鳴清脆悠揚——在這寂寥的冬日,這啁啾聲尤其顯得清脆無比。

我拉開窗扇,探頭出去——其實不用開窗,隔著窗玻璃我已經看見啁啾而鳴的鳥了。我只是想看得再清楚一些,想聽得再清晰一些,或者毋寧說,我是想離鳥更近一些。那是兩只在夏天常見的鳥,只可惜我叫不出它們的名字:細長的尾巴,瘦瘦的體形,黑白相間的羽毛,悠閒,從容,而且漂亮,是我兩年多前來到這大山裏才開始見到的一種鳥。

一聲。

又一聲……

兩只鳥就落在窗外一棵老樹上。乾枯的枝椏上,兩只鳥一唱一和,像一對夫妻。它們琴弦般悅耳的鳴叫為這寂寥冬日平添了一些活力,也為我送來了一份好心情。欣悅著,心裏忽又想起另一首詩來:

兩個黃鸝鳴翠柳,

一行白鷺上青天。

窗含西嶺千秋雪,

門泊東吳萬裏船。

又是雪。這是初春的雪吧?面對如此明麗景色,詩情畫意,子美先生一定是滿心的怡然和歡快。

然而,許多事強求不得,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到洋洋灑灑的雪纖瘦雪。但是我卻見到鳥了,我卻聽到鳥鳴枝頭了。我將一串悅耳動聽的鳥鳴摘下來存放到心裏,寂寥中,一顆心便開始舒暢起來,歡愉起來。

兩只鳥其實不曾久留,很快就瀟瀟灑灑飛向遠處。但啁啾的鳥叫已被我藏在心裏,是不會隨鳥一起消失的。

心裏裝著鳥鳴,我返身回到桌前,重又拿起書,不再去想雪的事。

矸子山


從什麼時候挖煤,矸子山的根兒就生在什麼時候。將地下花白的大小矸子,從煤中拾揀出來,剩下的,是煤。挖掘煤礦,一大半兒時間挖矸子,一少半兒時間挖煤。煤的世界裏,必須有矸子為伴,挖煤人最恨矸子。

在一個煤區,看誰煤挖的最多,就看誰的矸子山最高。矸子如同穀田裏的dysport 瘦小腿稗草,掏米盆裏的沙子,都要被挑揀出來扔掉。一塊煤田確定開採之後,煤層厚,矸子層薄,資源就豐厚,礦主就心花怒放,反之,礦主就垂頭喪氣。一口煤井不論多大,總是煤堆很小,矸子堆很大。

家住在煤區,矸子山長多高,我就長多大。打小我跑到矸子堆搬回大塊矸石,從院門擺到房門,雨天院子變成汪洋,我背著書包,一跳一蹦踏著矸石塊從房門飛到院門。懂事後知道家裏的冷暖,起早爬起來,圍著矸石堆拾揀煤塊,一天兩籃子,一直延續到初中畢業。成人之後,臉面時常泛出羞澀,望著高我幾丈的矸子山,不好意思再爬上去,就成了父母拾揀煤塊的搬運工,帽子壓得很低,生怕同學認出我。

我比不過矸子堆,它瘋似地陡長,後來變成了大山。我不去爬矸子山,許多孩子和大人仍然沒黑沒白地爬上去,繼續維持家庭溫暖的火焰。住在矸子山附近,就住在了鐵路給水加煤的三角區,整日車吼機鳴,狂風大作,塵粉肆虐。走在泥窪的路上,井下上來的叔叔,個頂個,脖子上毛巾和張嘴的牙雪白,從頭到腳黑得象烏鴉。我們的小臉,卻和矸石一個顏色。

我家和許多住戶捨不得遷移,是離不開矸子山。煤是公家的財富,矸子山是我們窮人的財富,怎麼拼命挖煤,礦上也富不起來。井巷越挖越深,越挖越遠,矸子山越堆越大,越堆越高。一天夜裏做夢,井裏的香港遊煤突然不見了,整車整車運上來,全是白花花的矸石,煤變成矸石,矸石凝聚煤的熱量,矸石山開始發熱,傾盆大雨一股腦奔瀉在矸子山上,立刻化作白色煙霧,不久,矸子山燃燒起來,慢慢,如火山岩漿一般,染透煤城半個夜空。從夢中驚醒,窗外,月牙照亮了矸子山體,果真,矸子山猶如穿了一件深色紅襖,微微透出爐裏的炭紅。

後來那些煤井包給了個人,這些人拼命瘋狂地挖掘,就和天長日久矸子山不斷生長一樣,他們的腰包慢慢鼓脹起來。儘管,那些人以並不很規格的生產方式和生產制度,不很到位的監督手段,揮舞他們原始工具,在原始的坑道裏,達到他們最終目的,以至於,不管礦主如何頻繁地更替,資源如何惡意地破壞,卻讓那些永遠不變的矸子山,堂堂皇皇地呆立在那裏,一動不動,悄然釋放千年來的不滿和疑惑。

內燃的矸子山在夜裏十分壯觀,我們稱為煤城火山。四十餘年,大大小小這樣火山,在煤城生長起來。同樣,矸子山一下子燒焦了我們的夢。地下掏空了,高樓建起來了,樹木變成了枯枝,河水骯髒了,一個叫沉陷區的名詞出現了。星羅棋佈小焦窯的頭頂,呼呼冒著滾滾黑煙,發電廠高聳雲天的煙塔,朝藍天噴吐著刺鼻的暗瘡難聞氣味。

地下煤炭大量挖掘,後來,這個小鎮富了,變成了區,又後來,變成了市。矸子山同樣變高了,路經矸子山,仰頭張望,猶如一座角錐山峰直逼雲霄。如果,以體積計算,加之半倍售出的煤炭體積,地層之下,會空閒出多大一個洞穴?這些蜿蜒如蛇的地下通道,包括挪移到地表層上的這些矸子山,如不及時處理,自燃和天長日久風化,會不會污染和顛覆這座新生的城市?

矸子山生我養我,我明白過來,過去矸石是窮人的飯碗,現在矸石是地球的皮膚和血脈,什麼是積土成山,積水成淵?沉陷是人類自己製造的,人們品嘗到苦果,才知道吃幹榨盡之後,糟蹋得是自己的子孫後代。

矸子山,我真的不願再看到你在我眼前突突地飛長,消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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