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最古老的行业是什么？
据说是娼妓。
社会记者出身的，跑最多的新闻是什么？
不用说，肯定是警察抓妓女的新闻。
这个星期做了两条系列专题，讲的是国际人口贩运如何逼良为娼。
于是，的思绪飘呀飘呀飘到八年前，年轻的刚出道当记者的时候。
那一年在台北，大安分局破获大型色情应召站，这还不是普通的色情应召站，经营者以未成年少女为号召，旗下有超过一百五十名少女卖淫。
被抓到的少女被带回警局，一个个看上去又瘦又疲倦。她们坐成一排，也偷偷摸摸的坐在旁边，想看看能听到些什么。一个妹妹仔看看小猫：
“我怎么没见过妳？”
心里纳闷，想，妳要是见过我，那才奇怪了。妹妹仔又说：
“妳是不是才做没多久，好倒楣。”
这才恍然大悟，妹妹仔以为小猫是跟她们一伙的卖淫少女了！仔细看看，这些妹妹仔，说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可是打扮入时加上一脸倦容，脂粉下面有淡淡黑眼圈的痕迹，反而是大学刚毕业，头发短短脂粉不施的小猫，看起来比较幼齿。
讪讪的起身，悄悄的跑到办公室另一头，去跟其他的记者前辈们坐在一起了。几个大哥推着小猫，问那些妹妹仔跟小猫说了些什么。小猫只是低着头摇了摇，眼睛也不敢再往妹妹仔们坐着的地方瞟。
那天下班回家以后，小猫全身不舒服。小猫总以为从事娼妓工作的女子，不论如何总得有一点点迷人，才好吸引客人。可是那天看到的妹妹仔，虽然都有小猫最羡慕的细细的手臂和脚踝，也都穿得很辣，但是看起来都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那种不舒服，小猫形容不出来，怎么说呢，总觉得她们充满了怨气。
这么多年过去，她们的样子在小猫的脑海中逐渐褪去，如今小猫再也无法确切地想起她们的样子。那一天发生的一切，也在小猫的脑海中像跑马灯一样闪过，什么细节都回想不起来。那个时候实在生嫩，若是换了现在的，一定会好好的看着那位误以为小猫也是卖淫少女的妹妹仔的眼睛，跟她聊聊她的生活她的职业，把她的样子牢牢记住，或许还会买碗牛肉面给看起来又饿又累的她，或许几年以后还会打电话给她，问她好不好，回去上学了没有。
但是八年前生嫩的，只敢低头坐着，不敢去观察，也不敢去关心这些来自同一个城市却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女子。
一个月后小猫赴美，八年来再也没有机会跟从事娼妓的女子这样近距离的接触。
做这两支专题的时候，小猫一直想起大安分局的那些妹妹仔，虽然其实想不太起来了。她们的面目那么模糊，给小猫的印象却那么清楚：是最古老的行业。最悲伤的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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